《万里风月不及你》 第八章 不安的预感 免费试读
第八章不安的预感
魏宇年不愧是话痨外加暖场小能手，尴尬的气氛仅维持了一秒钟，他就飞快地开启了新话题：“那个……其实我不仅是桑泽的上司，还是他同学，小学初中高中都在一个班，特有缘，对吧？”
姜瓷注意力被拉了回来：“那你们应该认识好多年了。”
“是啊。”魏宇年捂嘴偷笑，小声说，“这家伙过去的黑历史我都知道！抄过几次作业、跟班上哪个小姑娘眉来眼去、什么时候哭过鼻子，我都一清二楚。”
姜瓷有些诧异：“桑泽上学以后还哭鼻子呢？”
桑泽板着脸打断魏宇年：“过来干活。”
魏宇年不情愿地走了过去：“不是说今天没我的活儿吗？”
“上灰胎。”桑泽把工具递了过去，“上不完一层今天不许走。”
魏宇年哀嚎。
“你也过来。”桑泽终于拿出师长的态度命令姜瓷，“不是要学斫琴吗？站那么远怎么学？”
姜瓷赶紧凑了过来。
桑泽指腹摸着琴床，认真地说：“斫琴主要分为七个步骤，选材、修型、槽腹、合板、灰胎、髹漆和上弦。每一个步骤都很重要，要抱以十成的耐心去做，绝不能操之过急。一张琴从制作到最后能投入使用，好则经历一年时间，短则不要短于半年。”
姜瓷咋舌：“这么久？”
“主要是上大漆和最后晾放的时间比较久。”桑泽指了指已经戴上围裙在工作的魏宇年，“灰胎漆料每一遍上完，都要放在室内等干了再上第二遍。全部完成后，还需要晾放半年到一年时间。”桑泽忽然停了下来，认真地注视着她，“说到这儿，我忽然有个想法。”
“嗯？”
“不介意的话，你能不能剪一撮头发给我？”
“啊？”
“上漆的刷子，自古以来都是用年轻女性的头发比较好。”
“……”姜瓷护住自己的头，狠狠瞪他，“赶快睡觉去吧，梦里什么都有。”
魏宇年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，忍不住话痨：“哎，其实桑泽说得没错，想要做一张好琴，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环节都要力求最好，你不知道，他这个人，材料都力求用最好的，恨不得倒贴钱全用八宝灰胎。”
姜瓷迷茫地眨眼：“八宝灰胎？”
“就是用金、银、珍珠母、孔雀石等多种名贵的宝石粉末和鹿角霜掺一起。”
姜瓷心里默默算了一下成本。
桑泽的琴卖得不是特别贵，一张琴要花费一年时间，成本追得回来吗？
桑泽似乎看懂了她的疑惑，却没有直面回答，只是笑笑说：“琴不是死物，你以后就懂了。”
“对，你以后就懂了。”魏宇年摆出大师兄的风范，教育姜瓷，“作为萌新，你现在应该还有很多困惑吧？没事，以后跟着我们慢慢学。对了，你会弹古琴吗？”
姜瓷偷瞄桑泽一眼，诚恳地说：“不算会。”
“那你应该连琴都没怎么摸过吧？以后有空去我们博物馆看看，有古琴主题的展览。”
桑泽冷不丁开口：“她哥是姜未。”
魏宇年愣了一下，片刻后才反应过来，难以置信地看着姜瓷：“你、你……你是姜未的妹妹？”
姜瓷说：“不好意思，看样子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在外面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。”
“姜未的妹妹啊！”魏宇年丢下手里的活儿，一溜烟跑了过来，眼里发光，“姜未是我最欣赏的古琴演奏家之一，早就听说他有个妹妹，没想到今天被我碰上了！”
姜瓷干笑两声。
魏宇年掏出手机：“以后咱们都是自己人了哈，加个微信呗小师妹？”
扫上好友后，魏宇年看着她的微信昵称，好奇地问：“九十年？为什么叫九十年？”
姜瓷余光落在桑泽身上。
对方没有任何停顿与疑惑。他们早就互相加过好友，并未察觉这个昵称与自己有什么千丝万缕的关系。
于是姜瓷平静地说：“我比较喜欢90这个数字，而已。”
魏宇年没有怀疑，乐呵呵地把她的备注改了。
没过一会儿，桑泽去屋外抽烟，工作室里只剩下姜瓷和魏宇年两个人。
魏宇年主动开口：“小师妹，你是不是很好奇桑泽背后的秘密？”
被戳中心事，姜瓷怔了一下，赶紧点头。
“但很抱歉，我不能告诉你，而且我建议你，别好奇，也别问。”魏宇年语气温和，“桑泽这人，看上去脾气还不错吧？但其实不是。他发起火来很可怕的，谁都拦不住。”
姜瓷转过头，隔着玻璃看着外面桑泽白皙清隽的侧脸，久久不语。
魏宇年微微叹了口气，低声道：“斫琴，是他现在唯一能触碰古琴的渠道了。”
“到底……”
“别问。”魏宇年打断她，“记住我刚才说的话，别问，别好奇。如果他愿意，会主动告诉你的。”
“……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等桑泽回来，魏宇年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，心照不宣地各自干活。
姜瓷也牢牢地记住了他的话。
如果桑泽真的愿意，他会主动说的。而她要做的，就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边，陪着他。
或许哪一天，他会忽然发现，自己其实一直都在。
和山剧院。
关于话剧的新项目策划在按部就班地展开。
姜瓷总算知道了这部话剧大概讲述了什么内容。
这是一部百年前的西方经典老话剧第一次搬上国内舞台，论名气远远比不上《茶花女》之流，据说导演打算对它做很多落地式改编，以防观众水土不服。
然而就姜瓷的审美来看，即便它糅杂进大量网络段子和时下流行元素进去，都无法改变它会扑街的命运……因为这个剧情，实在是太老土了。
至少，她在看完剧情大纲后，扪心自问了一下，你愿意花钱买一张票来看这样的话剧吗？她的答案是不愿意。
国内优秀的话剧那么多，许多原创剧目近几年来大受好评。观众也有自己的想法，并不是你喂他什么他都能吃得下。
反正让姜瓷看下来，愣是没看出这个剧比古琴演奏会强到哪里去。
还有那位周军亮导演，姜瓷逐渐有所耳闻。
事多、钱少、要求高，这是大家对他一致的评价。
理论上来说，和山剧院提供场地，相当于是甲方的位置，可由于这几年经营不善，沦为一个地位不怎么高的甲方。据说，周导并不是很瞧得上和山，但只是没办法了，才将自己的宝贝剧目搬上这里的舞台。
这些八卦传闻从姜瓷耳朵里过了一遍，却没有留在心上。她始终记着找工作前家人给她传授的经验，不要因为传闻而对任何一个人产生偏见，事事都要亲自体验过，才可以下断论。在此之前，她只需做好自己的事。
但有的时候，你不自找麻烦，麻烦却会主动来找你。
周五下班前，倩倩来问她要项目汇报案的时候，她说：“已经做好了，传到群里去了。”
倩倩低头看了眼微信工作群，哎呀了一声：“我说的不是这个。”
姜瓷愣了一下。
“除了这个，还有一份PPT，做给冠名商和小额投资人的。”
“那个……需要我来做？”
找冠名商和小额投资等事项，其实应该由话剧制作团队来完成，和山剧院只负责宣传、场地和票务等工作。为什么她要做这个？
倩倩说：“周导那边要我们帮忙做一下，我前天晚上不是给你发过消息了吗？”
“……啊？”
姜瓷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。
前天晚上她是收到倩倩的微信了，凌晨一点多，语音消息，背景音很噪，这位姐姐好像在蹦迪，说了什么压根听不清楚。姜瓷以为是她喝多了发错了消息，就没有回复。
原来，是在给她布置工作……
不知道是不是该夸赞，蹦迪的时候还不忘正事，职业精神令人感动……
“没做也没关系。”倩倩体贴地拍拍姜瓷的肩，“时间还来得及，周导那边最快下周五才要。”
“可是，等一下。”姜瓷忍不住提出质疑，“他们为什么不自己做？”
“我也不知道，可能就是人手不够，忙不过来了吧。”倩倩冲她挤了挤眼，带着近乎撒娇的语气，“就麻烦你啦，好不好嘛？”
“嗯……”
她能说不好吗？
可惜现在李凯飞等人不在，她一个刚入职的小萌新，只能默默答应，权当是给自己的锻炼了。
但不知道为什么，姜瓷心里始终觉得不安。
这个导演的风评、这个剧情大纲以及这个剧组渐渐浮现出来的办事风格，都让她感觉很没安全感，说直白点儿，就是不靠谱。
她个人无非就是多做一点、少做一点的差别罢了，但姜瓷担心，如果话剧口碑扑街了，和山剧院真把策划部一锅端了，怎么办？
想想就头疼。
直到下班后，姜瓷坐在桑泽的工作室里，也一直在盘算这个问题。
魏宇年和桑泽在旁边说了什么，她都没有听进去。
手机里有电话进来，她也是看都没看一眼，兴致缺缺地接起来。
耿小依的声音传了过来：“姜瓷，在干嘛呢？”
“发呆。”她懒懒地说。
“噢。你猜我现在在哪？”
“在你家巨星哥哥的怀里吗？”
“……要真能那样就好了。”耿小依不甘心地啧了啧，说，“我来找你玩啦，就在你家楼下！”
“嗯？”
姜瓷立刻坐直了，一转眼便看到窗户外面，一楼的院子里，举着电话的耿小依。
而耿小依，也非常争气地适时转过脸来，看到了不该出现在那里的姜瓷，以及……
耿小依愣住了，直直盯着旁边的桑泽，嘴巴张成了一个“o”型。
小说《万里风月不及你》 第八章 不安的预感 试读结束。
